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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枚指環 by 岡本綺堂

怪談類
「那時候我真的嚇到了。當然不止我,相信無論誰都會嚇到的。但所有人中,我的打擊最大,以致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精神恍惚。」K說。這位私立大學生是在座中最年輕的,地震時剛好在飛騨高山(日本地名)。



那一年夏天,我和兩位友人一起去京都遊玩,又去大津閒逛,最後決定八月二十日返回東京。如果當時我直接回去就好了,但在大津期間曾聽那些去過飛騨的 人談話,我萌生出一種想去仙境般的飛騨看看的願望。在回京途中我將這打算跟友人說了,誰想他們都不同意。孤身啟程總有形單影隻之感,當下我也猶豫了。 但最後想去的念頭占了上風,在岐阜跟友人分別後,我就一口氣來到了飛騨的高山。在旅途間也發生了一些事,但說出來的話故事就更為冗長了,忽略這些直接進入主題吧。
我記得在高山住了一週,才知道發生了地震。投宿的旅店中除了我還有四對旅客,雖然他們並不是關東那邊的,但得知東京大地震的消息,都嚇得變了臉色。鎮裏也亂成了一團。飛騨的高山——我原以為這裡與東京的關係並不密切,但來了之後才發現錯了。不少鎮民都在關東那邊,不是甲家兒子北上,就是乙家女兒嫁了過去。總之叔父、叔母、兄弟之類的在那邊,有人去鎮的公務所去問的,也有去找警察的,還有一些聚集在報社門口。這混亂和狼狽遠超我的想像。不過想必哪裡都是如此吧。

這裡的交通不便,鎮裏的青年團就到岐阜去,時不時帶著新消息回來。過個五六天也就能掌握大概的事態了。也有等不及的人陸陸續續去了東京。我也考慮過自己的去路,但如您所知,我所在的故鄉中國(日本地名)跟這次的震災幾乎沒有關係,在東京的兩家親戚也都住在山郊野外,牽連不大。因此我也不用著急趕路。再加上我也非常勞累。六日前得知地震的消息以來,我就沒有睡過,也不怎麼進食。一想到東京大部份地區一夕之間化為灰燼,精神就處於無謂的亢奮中,坐立不安地隨著鎮民們奔走。一旦鬆懈下來,我就變得頹喪。瞭解災情的概況對情緒的安定多少有幫助,但我依舊睡不好,也沒食慾。這是一種精神衰弱的表現。考慮到回去直面災情會使癥狀更為惡化,我強迫自己逗留在相對安靜的飛騨休養,直到九月中旬,飛騨的秋風吹起。
只是無論如何,我也無法真正平靜下來。隨著更為詳細的災情報導,我的神經更為焦躁。再也按捺不住,我在九月十七日選擇了啟程。由飛騨到東京有兩個選擇,北陸線或東海道線。我順著東海道線沿路返回岐阜,再去轉乘火車。沒想到車裏擠滿了由關西那邊來的乘客,擁擠悶熱自不必細說。事到如今再後悔沒有搭乘富山的 北陸線也於事無補了。雖然我並沒帶稱得上贅物的行李,但車內已經擠到沒有安身之處了。忍耐著像隨時要被壓垮的痛苦,列車總算來到了名古屋。聽聞在神奈川縣還需步行轉站,我就在名古屋轉乘了中央線。接下來,是這之後發生的事情。


「真擠啊,人都被擠成煎餅似的。」
站在我身邊的男人向我搭話。這人也是一道從名古屋轉乘過來的。實際上我也剛好這麼想。使勁全力擠進車內,也是被結結實實地擠得只能站著。再加上熱氣熏人的殘暑,汗味和悶熱讓我頭暈眼花。在迷糊中,周圍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也像在夢中似的,唯獨此人的聲音異常清晰,我立刻做出了回應。

「真是夠嗆啊。讓人受不了。」
「你是在災後第一次坐車的吧?」
「是的。」
「其實上車算容易了。」男人說,「下車的時候才可怕呢。」
他將單衣卷到腰際,縮成一件襯衫的模樣,腳上卷著卷腳絆。從打扮和口吻中能看出,他應該是在地震後,離開東京出去避難,現在又轉回東京的途中。我立刻問了。
「你是東京人嗎?」
「我是本所人。」
「啊!」我下意識叫了起來。就算在東京,本所也是被破壞得最嚴重的。單是衣服廠就有幾萬人被燒死。僅僅聽到地名,就讓人渾身一僵。
「那,你家也被燒了吧?」
「燒什麼呀,一點灰都沒留下。店鋪和商品都算了,雖然也不好啰啰嗦嗦些什麼,但我的四個工人,老婆和兩個女兒,一個女工,合起來一共八人全都沒了啊。真是嚇死我了。」
不僅是我,周圍的人也都看了男人一眼。車內的乘客全受了這次地震的牽連,一聽到本所,特別是男人所說的話,對他產生注意和同情也是在所難免。其中的一人——穿著棉布筒袖浴衣的男人,從旁邊過來向他搭話。
「你是本所人嗎。我是深川的。雖然家産都沒了,但所幸家中五人得以逃命,平安無事。你的家人都失蹤了嗎?」
「是啊。」本所人點頭。
「那時候我去了伊香保,一號早上回東京途中就遇上了地震。沒法子只有從赤羽步行回去,我連發生什麼事都沒弄清楚。我在牛込(地名,在東京新宿地區)有親戚,想著他們會在那邊吧,結果去到一問,誰都沒有來過。接著我又走遍了能想到的每個地方,也都沒有看到他們。又過了兩三天還是沒有他們的消息。我在大津也有親戚,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去投靠了那邊,八號早上又辛辛苦苦地從東京出發跑過去一看,還是沒有。轉去大阪問過,也沒有。沒辦法就只好回東京了。那麼久都沒有消息,看來我只能放棄了。」

不知是在人前的說辭還是他真的放棄了,男人說得很瀟灑。而我卻實在忍耐不住。特別是這時期非常的易感傷,對方越是平靜,我就越難過。




現在為止我都稱他是本所的男人,但隨著話題的深入,他自稱西田,雖然我不是很熟悉,但他似乎是經營染屋的,生活應該過得相當不俗。他大概四十五六歲,當時被曬得很黑,但從高大的身材和不錯的氣色來看,西田先生是個健康的男性,粗骨骼的手腕上還戴著金錶。他的老婆四十一歲,大女兒十九,次女十六。
「這也是命運啊。也不止我家死了人,東京幾萬人都死了。誰都一樣,也怨不得什麼。」
不是因為在別人面前,西田本人已經完全放棄了。當然並不是悟透了的放棄,而是在絕望中衍生的無奈放棄。因為他一句抱怨都沒說過,一副豁達的模樣,健談地聊著。特別是對著我。不知是因為我站在他旁邊,還是因我合他眼緣,他就像認識了很久似的跟我聊著。我也因為能成為他說話的對象,懷著幾分安慰這位不幸者的義務心,安靜地做他的傾聽者。過了一陣,西田先生探過來窺視我的臉,說。
「你怎麼了?臉色好像越來越差了……」
其實,我並不是很好。一來從高山開始就每晚不得安睡,車上也一直站著,在搖晃中度過。天氣又熱,又在人群中,簡直像地獄一樣痛苦。我還因此引起了些許腦貧血,頭痛又催生嘔吐感。此時此刻只能忍耐,我從剛才就一直忍著了。這癥狀愈發明顯,連西田先生也注意到了吧。我如實說出口後,西田先生也非常擔心,一遇到車站上有地方的青年團,就會向他們要來藥,讓我服下。

那時候的火車時間不定,只是一味地運載著乘客,即使這樣,從名古屋發車的這列火車到達木曽路時,也日暮西山了。我也越來越難受,頭更是作痛不已。強忍不適的話,說不定會在路途中倒下。而且這不是短時間的忍耐,到東京還要花上十多小時。這樣一想,我堅持不住了,下了決心跟西田先生說出下車的打算後,對方也很是擔心地回道。

「那真是棘手啊。在火車上暈倒就難辦了,還是下車比較好。我也跟你一起下去吧。」
「不,我不能讓你也……」
我堅決地拒絕了。爲了毫無關聯的我,延遲西田先生回京的時間,怎麼也過意不去。在推辭之間,我的腦貧血再次加重,腳下也虛浮起來。
「你看,這樣子你一個人也搞不定。」
西田先生扶著我分開密集的人群,好不容易才下了車。雖然很不好意思,但我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,只能隨著他去了。當時沒有留意,過後我才知道是在奈良井站下的車。很少人會在這裡下車,不過青年團還是過來幫了我們不少忙。
我一直處於迷糊的狀態,不知道西田先生是如何跟他們進行交涉的。總之最後我們由當地人帶著,到了鎮裏一所大得有些年份的投宿處去。幫我脫下汗濕的洋服,換上浴衣,把我安置到裡間,又喂我吃了些藥。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。
醒來時已經很晚了,西田先生獨自在靠近外廊那邊,盤著腿大開著門抽煙。見我起來了,他問道。
「怎樣?感覺好點了嗎。」
「嗯。」
睡了個安穩覺,我的頭腦也輕鬆了許多。起身時也沒有頭暈。枕邊放置著茶壺和杯子,我倒了一杯水,木曾的冷水使我猛地清醒過來。
「給你添了不少麻煩,真是抱歉。」我再次鄭重地向他道謝。
「哪裡,彼此彼此。」
「但是你也在趕路中……」
「事到如今爭分奪秒也沒用。要是被救了自然活在某處,要是死了也就死了。無論怎樣,也不必再急著上路了啊。」西田先生依舊很冷靜。
即使他這樣說,可我一想到在對方離開期間,家人和財產都沒了,又處一切一無所知的不幸境地,就覺得頭又沉重了起來。
「你要是覺得舒服了點,就去泡個澡吧。」西田先生說,「出汗人會舒服很多。」
「可現在已經很晚了吧。」
「現在也就快十點罷了。我替你問問還能不能洗澡吧。」
西田先生立刻站起來走了出去。我又喝了一杯水,才第一次端詳起周圍來。這裡是一樓的裡間,寬約十坪。庭院裏引來細流,水邊生長著高大茂密的芒。
不知名的鳥類忽遠忽近地啼鳴著,時不時有種蕭瑟之感。眼前高靜立著高聳的黑色山影,清澈澄空中點綴著閃爍的銀色明星。飛騨和木曾,對我來說都是山中秋色,但今夜,山景卻特別搖盪我的心神。
「我還要去搭乘那火車嗎?」
正在我煩躁之中,西田先生早早回來了。
「還能洗澡,你快點去吧。」
被敦促著,我拿起毛巾,按著西田先生說的從外廊走出去,向洗澡場前進。



再怎麼說這裡也是木曾的民宿。特別在中央線開通后,這裡的住宿業也變得蕭條。夜裡真是安靜極了。我投訴的這家以前規模應該很大,現在則以養蚕為主要謀生之道,住宿就成了副業。今晚除了我們就沒有別的客人,店家或許還沒睡,卻安靜得沒有人聲。
這裡的構造非常大,洗澡場還在更裏面一點。走在長長的走廊上,能看到外面綴著夜露的田地,時不時還有蟲鳴。和白天在車裡不同,這裡的夜風涼得滲入肌理,稍不注意就會著涼。我不禁加快了腳步。前方點著朦朧的亮光,應該就是洗澡場了吧。正在這時一位女性拉開門走了進去。就在昏暗的燈光我只能看到一個背影。雖然不清楚,但應該是位年輕的女性吧。
我停下了腳步。因為這裡是民宿的洗澡場,也不會分男女浴場。雖然不知是客人還是店員,總歸是女性——特別是年輕的女性在夜裡入浴,我這般年紀的男人也不該貿然闖入。在思考之時,不知何處傳來人低泣的聲音。有可能是流水的聲音,但怎麼聽也像是女人,而且從洗澡場裏傳出來的。我頓生不安之感,輕提步伐靠近,又在入口的門邊傾聽了一會,裏面一片寂靜。就在剛才明明有女人進去了,卻完全沒有響動。感到奇怪的我拉開一點門,又再拉開一點往裡看去,微暗的洗澡場中一個人也沒有。

「怎麼可能。」
我一口氣拉開門,裏面空無一人。雖然感覺有點不妙,但都走到這裡了,要是爲了這點無聊的小事折返,被西田先生當做膽小鬼的話,那就更討厭了。壯起膽子飛快地脫下浴衣,我鼓起勇氣進了澡池。別說女人了,連影子都沒有。
「我腦子也太混了。」
舒服地泡著澡,我開始想。看來地震之後,我的腦子也混沌了,神經也在衰弱。因此才會看見幻覺吧。幻覺之所以呈現女性的形態,也許是因為西田先生兩位女兒的事刻在腦海中,大女兒十九,次女也才十六歲。這兩位生死不明的年輕人強烈地留在心中,才會使自己在這裡看到幻覺。低泣聲也應該只是流水而已。從前所說看見幽靈看來所言非虛。如今的我也在這裡,製造出了『幽靈』。
——這樣想著,我享受地浸在水中,洗去一天的汗水和塵埃後,一身輕鬆地穿上浴衣。正準備拉開門,腳下像踩到了什麼東西。
我彎腰一看,是一枚指環。
「誰把它掉在這裡了吧。」
在洗澡場弄掉指環又或者脫下忘了帶走也不是什麼罕事。但讓我陷入思考的是剛才見到的年輕女性。當然我相信那只是一種幻覺,只是在這時發現女性所戴的指環,多少會引發聯想。但這也只是我的想法。幻覺是幻覺,指環是指環,分離開看的話,完全沒有可疑之處。
總之我撿起它,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在我離開期間,房內已經鋪好兩床被鋪,西田先生在坐在上面。
「果然是木曾呢,到了九月就這麼冷了。」
「是啊。」我也坐到被鋪上,說,「這是我在洗澡場撿到的……」
「撿到的……請讓我看看。」
西田先生伸手接過指環,在燈火下翻轉著看過後,臉色突然變了。
「這是在洗澡的地方撿到的嗎?」
「是的……」
「那真是奇妙了。這是我大女兒的東西啊。」
我吃了一驚。那是鑲了鑽石的金指環,并沒有什麼特別之處。但在內側,用平假名刻著細細的「みつ」。這就是確實的證據。西田先生解釋。
「不如去洗澡場看看吧。」
西田先生站起來。當然我也隨同。洗澡場裏一個人也沒有,也不見有人藏身。接著西田先生又去了櫃檯,仔細地查了一遍地震後的帳本。像我之前所說的,這裡的民宿近來成了副業,來投宿的人很少。特別是九月以來更休業相差無幾。也只有當地的青年團時不時帶些人過來住宿而已。那些全是東京來的受災者,共計有十對男女。但從帳本登記的住所姓名年齡來看,都不是西田先生的家人。以防萬一我們還問了民宿的女傭,都說沒有跟西田女兒相似面相或打扮的女人來過。
只有一對,在九月十九日夜晚投宿的夫妻,聽說是從長野過來的,男人是三十七八的商人,女人三十前後,長得挺俊俏。他們兩人,也是因為女方像我這般,在車內難受得不行,忍耐不住才下車留了一晚。第二天一早他們就乘坐去名古屋的火車離開了。女人的臉色還是蒼白的,抱著病軀被男人強行帶走了。而且在前天晚上,好像還爭吵過。
還有一處疑點,那男人攜帶的大箱子裏裝滿了珠寶和指環一類的飾物。他自稱自己是下谷邊的珠寶商,家財都沒有了,只剩手邊這點飾品。因此民宿的人推定,這指環應該是男人掉的。但從九月九日到現在的十天中,沒有人發現它也是件怪事。而且就算男人說的是真的,他又是怎樣得到這指環的呢?
「不,說不定就是他掉的。珠寶商之類的鬼話也不知真假。他有那麼多指環,也許是切了屍體的手指拿來的吧。」西田先生說。
我不禁戰慄了。在飛騨逗留期間,我就在新聞中讀過,震災時有這樣的壞人行惡。雖然我心有異議,但西田先生的話也不無道理。先按此不表,對我來說更為戰慄的是,那指環真的是西田先生長女之物。這樣的話我所看到的年輕女性,就不能說只是一種幻覺了。女人的哭聲、身影、指環——我不得不認為這些隱隱有安排。還是說,幻覺就是幻覺,指環就是指環,當中沒有任何聯繫呢?
「總之我得到了好東西。這是我女兒的遺物,如果沒有跟你一起,也就得不到它了。」
看著道歉的西田先生,我又感到了另一樣不可思議。如果西田先生沒有跟我成了朋友,又如果我沒有感覺不適的話,就不會在此留宿。另一方面那對夫婦——如果西田先生推測是對的話——要是女方沒有生病,大概也不會在這裡停留了吧。他們也是偶然在這裡留宿,然後碰上同樣偶然的我們,女兒的指環才能回到父親手中。當然,這一切都是偶然事件。這樣解釋,一切都簡單明瞭。但這說法過於平俗。
在這件事背後會不會有更深層可怕的力量操縱著呢?西田先生也說了這麼一句話。
「這也是托了你的福。而且說不定,我們是被女兒的靈魂引領到這裡來的。」
「也許是吧。」
我莊重地回應道。

第二天我們到了東京,在新宿站與西田先生分別了。我把自己的住址告訴了他,十月中旬的時候西田先生過來拜訪我。他店裡的三位工人漸漸回來了,剩下一名依舊下落不明。現在他們在原址上架起了棚屋,最近也算是安定了下來。

「那你的家眷如何了呢?」我問。
「回到我身邊的,只有你發現的這枚指環而已。」
我的心復而沉重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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